“咔咔咔——”
若莎手中的弩机卡壳了。
沙漠中烟尘滚滚,若莎面前的追兵成百上千 。
“握住我的手。”
若莎把弩机重重地摔在地上,瞥了一眼身后瘆人的悬崖,猛地抓起了一旁银发女孩的手。
“呜啊——”
银发女孩眨着眼睛,撅着小嘴,发出了小动物般的声音。
“别废话!”
——两人手牵着手,纵身一跃,跳向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。
……
淤青色的天空似帷幕一般,被滚烫的空气热浪扭曲。
几只长尖喙的秃鹫正在空中盘旋,紧盯着下方沙丘里两个披着沙漠民族装束的渺小的影子。
两人身后是参天的巨崖高耸入云,身前是灰黄的地平线被沙海灌满,一横一竖,都在向着无限的远方延伸。
“嗬——”
若莎苏醒了。
她揉了揉眼睛,从脸上抓下了亚麻色的面巾,一抬头,就看到了银发女孩,正昏躺在一滩沙子上。
“呸呸呸——”
若莎把嘴里的沙子吐了许多出来。
“喂!醒醒。”
“啊…啊,好难受,我呼吸不上来了,我要…啊——”
女孩手捂额头,做出了极痛苦的样子。
“停停停!”
若莎见到这一幕,没有关怀,只是不耐烦地撇了撇嘴。
“怎么啦?我也是想感受一下凡人对死亡的那种畏惧的。”
女孩挑了挑眉毛,不再演戏,坐了起来,边说边对若莎摊了摊手。
“那您下次想感受的时候,自己去行吗,别拉上我,我可是凡人——”
若莎掸了掸身上的土,抬手指了指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悬崖。
“——可是真的会死的。”
“嘿嘿嘿嘿,我不会让你死的呀,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啦。”
女孩咧嘴笑着,像花园里那一朵最美的三月桃。
“你要是下次再引来这么多人,我拍屁股就走,你就自己回那什么‘耶婆’……什么洋去吧。”
若莎的语气依然没好气似的,但她拍了拍自己身上,倒也确实无一处受伤。
“耶婆提洋!为什么你总是记不住啊,这也算方志学者吗?——拍屁股,是这么拍吗?”
女孩坏笑一声,伸手在刚起身的若莎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。
“咯咯咯——”
又是一阵悦耳的小声。
“行,再见!”
若莎把坠落时散开的头发拢了拢,边束着头发边迈出了决绝的步伐——那是浅褐色的微卷发,垂下时像一泉云尖浓茶的瀑布。
“若莎若莎若莎——你知道我是离不开的你!”
女孩赶紧起身追了上去。
女孩说的不是什么撒娇的情话,而是实情。
——她是与云梦泽之水溶于一体,获得永生的女神,几千年来被束缚在云梦水中。
直到有一天若莎途径云梦泽,用一只西域的琉璃瓶灌了一瓶云梦水,她才借此逃脱,却又被束缚在了若莎的身边,将永恒的生命寄存在这一只脆弱的小瓶子里。
茫茫沙漠上,天空像血一样红。
怕热的蜥蜴、蝎子和其它叫不上名的生物们都从各处钻了出来,隐匿在不起眼的角落里,静静审视着这两位沙漠里的陌客。
那是两位一前一后缓缓前进的少女。
“我现在就该把这瓶水倒了。”
若莎话一出口,两人都开始想象一汪水流在干旱炎热的砂地里瞬间蒸发的画面。
——还有那“嗞嗞”的声音。
“你这样说话,就像我对你说把你骨灰扬了一样,我想我需要一个真诚的道歉。”
女孩试图上纲上线。
“那我要是喝了呢?”
若莎转过头,朝下瞥了一眼,刚好撞上女孩抬头看她的眼神。
“呀……你你你、你不要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啊!”
女孩赶紧垂下眼睛,脸上也迸出两片绯红,是娇滴滴的样子。
“哦?是这种意思啊。”
若莎嘴角上扬,似是在想什么更加深邃的事情了。
“咕噜咕噜——”
女孩的肚子发出了叫声。
“老实说,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喝水就行了,没想到这么难养。”
若莎发出了失望的声音。
“那…这个形态果然还是要吃东西的呗?”
女孩咽了咽嗓子,眼神直勾勾盯着若莎身后背着的一只皮行囊。
——里面装着炊饼和辣酱。
行囊随着若莎的脚步一晃一晃的,女孩的眼神也随之闪烁。
夜幕已至,满月当空,空气开始变得比月色还冷清。
“咔呲咔呲——”
女孩一手抓着炊饼啃,一手拽着若莎的衣角,缓缓行进。
若莎紧了紧身上的棉布披风,拿出一只旧罗盘辨别方向。
“咕咚咕咚——”
女孩正抓着一只做工粗糙的牛角瓶,大口地往嘴里灌水。
“哎哎哎——你悠着点儿!”
若莎听声音觉得不对,回头一看,吓了一跳似的,一把将月牙似的牛角瓶夺到手上。
“啊呜……怎么啦?喝点水嘛!”
女孩鼓着腮帮子抗议。
“你还说?!都怪你引来那么多人,现在到这里了我都不知道该往哪走——”
若莎一挥手,女孩跟着环视四周,任哪一个方向都看不出与其它方向有任何不同。
“——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,我跟你说,你要是把水都喝完了,我就把你的水喝了!”
说着,若莎把手贴到心脏处的那个秘密衣袋上,做出威胁的表情。
——那是装着云梦水的琉璃瓶的所在。
“啊啊啊——我知道啦!哼哼哼,但你要是多带点水呢?”
“谁知道会出这种事啊?!本来不是说就从客栈出来看骆驼的吗?要不是你,怎么会变成荒野大逃杀的?真是够了,我一个方志学者都快被你逼成沙漠强盗了,不然的话,我早就……”
若莎闭起眼,皱着眉滔滔不绝。
“哎欸……若莎若莎若莎你看那是什么?”
女孩似乎全不买账,又指着远方一处大叫。